人这一生就是在不停地赶路,走了一程又一程,路途中遇到一批又一批的朋友,走着走着,又走丢了一些,与自己一直同行、不离不弃的,那才是老朋友!
我的几个老朋友,算起来有40多年的友龄了。我那时在乡下当老师,他们几个都在小镇上商、粮、供、银行等“火红”单位。没有成家的时候,三五个在一起能够玩乐到深夜,甚至就在一起倒腿过夜;成家后,周末时又都带着妻儿一起欢聚。大家相互帮衬,彼此都很受用。
张学玟/摄
我们中最早成家的是老夏,他大我三岁,个头不高,皮肤黝黑,为人实诚,肯吃苦。他谈了个在粮站工作的姑娘,圆圆的脸,忽闪着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,说话慢条细语带着微笑,第一次见到她是穿着红黑交叉的花格子外衣,我们见了都羡慕不已。老夏的父亲是一位厨师,早年在粮站码头边开了个小饭店,他为人厚道,小生意很兴旺,我们因为老夏的关系,吃了不少他做的美味菜肴。我结婚时,家庭生活拮据,没舍得在饭店摆酒席,老夏就让他父亲来我家帮忙做饭菜,老人家一人配菜、掌勺,井井有条,忙了足足两天时间!后来我回到小镇,学校分的一间房子不够住,就在屋旁边搭盖一个小厨房,老夏胸脯一拍:我来给你帮忙。在他的安排和动手下,两天时间就盖好了。叫来其他几个朋友,兴高采烈地在里面“燎锅底”,其乐融融。
老李戴着个眼镜,显得文绉绉的,是个慢性子,向来就瘦,一直到现在还是瘦。他是柜员,到退休都是一个老柜员,但他是个称职的柜员,数票子的速度让我们目不暇接、眼花缭乱,在省里柜员比赛中还得过奖。他的爱人和他不同,是个急性子,说话做事风风火火。他爱人做得一手好菜,尤其是卤菜,就是一绝,我们管她的卤菜叫“沈记卤菜”(他爱人姓沈),她把卤汤用小瓦罐装着,定期卤些鹅呀鸭呀肉啊,经常邀我们去品尝。如果一段时间没有接到邀请,到了周末,我们会主动打电话给老李,说卤菜瘾来了,叫你老婆买个鹅卤卤,给我们解解馋。第二天中午,当我们跨进院子,还没到单元门口,就闻到一股馋人的卤菜香味。
俗话说,新朋老友。通过老夏,我们又结识了老周,老周大我10来岁,戴着个高度近视眼镜,身体魁梧,没多少文化,直来直去,爱人赋闲在家,一家四口靠他一人挣钱,他在粮站打杂工,认识他时,粮站已经风光不再,他就买了个小四轮车,替人家运送沙土石块、甚至垃圾,不嫌脏不怕累不叫苦。他很乐观,就是这样的生活,我们每次见到他,他从不认怂,也不叫穷,总是乐呵呵的,有菜没菜酒照喝,好烟孬烟烟照抽。儿子退伍后在青岛谈了个女朋友,就在那边定居,老周经常过去看儿子、孙子。有一次,他在青岛那边打我电话,滔滔不绝地谈着青岛的人和事,很是高兴,然后他话题一转说:青岛啤酒是全国出名的,这次回来带两箱正宗青岛啤酒给你。不久后的一天,他在楼下喊我,我从窗户伸出头去,见他搬着两箱青岛啤酒站在楼下。
还有老潘,我家到他家住的地方只隔着一条巷子,他入伍后,我们书信不断,比我恋爱时给女朋友的书信都多,退伍后,他分到邻县工作,见面的机会少了一些;还有老王,为了生活,下岗后,自己开了个粮油门市部,精心打理,生意很好,时不时将自己研制的产品蒸米粉塞几包给我们品尝;还有老刘,也是大我好几岁的忘年交,他知道我好一口小菜,经常和爱人在家捣鼓着帮我腌制,托人送给我,很是让我感动;还有老张,我第一次去女朋友家,他陪着我,席间,他帮我挡酒,自己喝得酩酊大醉,当场就倒了,好几天身体都恢复不过来。这些老朋友,当面争得面红耳赤,可转身就忘,更不会记在心上。
时光如梭,光阴荏苒。数年过去了,我们各自家庭在国家的好政策下都有了巨大变化,生活幸福美满,都做了爷爷奶奶。倍感庆幸的是,40多年了,我们都还没有走丢,都还常聚常欢,多么难能可贵!在彼此心灵深处都留着一块地方,是别人抢不去的地盘,直到永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