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的我总期待早点过中秋节。
中秋节那天,除能吃到舅舅新挖的山芋、花生和新摘的石榴、棠梨外,还能吃到外婆和小姨娘做的月饼,又香又甜。
中秋节恰逢石榴、棠梨和葡萄成熟季。乡下有长者的人家,会在节前买上几个大红籽石榴,放在案桌上当供品,寓意健康长寿、家庭团圆、幸福吉祥。外公家条件不算好,中秋节也没有石榴和葡萄摆上桌案,而是摆放家里老梨树产的“棠梨”当供品。
外公家屋前有口小水塘,塘边长着一棵据说已有百年之龄的梨树。这棵老梨树径1米多,树高有一丈。原来它不是梨树,是一棵野生的棠榴树,经与梨树嫁接后,称为“棠梨树”,结的果叫“棠梨”。
历经百年风雨,这棵老梨树仍铁干嶙峋,肌肤如墨,虬枝如龙,横空逸出。春天,清风徐来,满树花开,花白如雪,花枝招展,缕缕清香沁人心脾,丝丝甜意扑鼻而来。
虽然命运多舛,这棵老梨树生命力却极强,每年都结两三百斤棠梨,全摘下来要装满四五稻箩,它结的梨酸甜皮薄,酥脆爽口,风味独特。每年摘梨时,大人都不允许我爬树冒险,只让我穿着舅舅用的捕鱼衣,站在水塘中间的梨树底下,拿着网兜接住舅舅用竹竿钩下来的棠梨。
摘梨那天,老梨树下围满大人、小孩,大家不光要品尝一口皮薄、肉脆、汁多、酸甜的老果子,还有人要给老梨树系上红布条或红丝线,从心中祈福老梨树来年生长更加茂盛。
中秋节前夜,月色朦胧,家家户户忙着做月饼。
外婆将提前准备好的面粉、麻油倒进锅里,舅妈在灶口拉风箱加柴火,待翻炒出金黄的油酥,再将油酥、青红丝和白糖倒进面盆,搅拌均匀做成月饼馅。外婆把月饼馅包在早已发酵好的面团里,再摁进木刻的模具里压扁、倒出来,顷刻间,一个个圆圆的、印着小动物图案、花纹图案或“红双喜”图案的月饼就成型了,后再码进大锅里慢慢烘烤……而我则围着灶台眼巴巴地等待着。
近几年,商场超市中秋月饼品种繁多,风味各异,缤纷炫目;餐桌上的各种点心、糖果也是琳琅满目、甜蜜酥软,却再也吃不出儿时的味道了。
月是故乡明,人是故乡亲。中秋节,意味着温暖和团聚。有父母双亲健在,可以报养育之恩;有儿女外孙绕膝,可尽享天伦之乐。
如今,母亲年岁大了,也不再做月饼了,老人家却没忘记摆上一盘从超市买回来的同样包装精美的月饼,用来招待远归的儿女。但母亲一定没有注意到,那盘甜脆香美的月饼却少有人来问津,不是月饼不好吃了,而是当年母亲和外婆、小姨、舅妈手工制作的月饼里面倾注了太多的情感,也就有了不一样的味道。
多少年过去,因年龄大血糖高,也有多少年没敢吃过月饼了。但那份承载着亲情月饼,凝聚在记忆里的中秋味道,仍让我久久地追忆!